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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城:受不了的钢铁重量

法治周末记者张舒

再次到达“钢城”辽宁鞍山时,天还没有黑。

从酒店窗户看,脚下的这个城市被经过城市的铁路有条不紊地分割,路东是鞍山钢铁(以下简称“鞍钢”)的家族区,路西是工民区,北边是鞍钢主厂区,南边是鞍山市区。

整个城市的建筑风格依然顽固地停留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光辉姿态,钢厂、铁厂、医院、学校……到体育馆前都打上了“鞍钢”两个字,远处的高炉不分昼夜地持续着。

时间好像在这里静止。

除了火一样的工地外,只有越来越多的废弃工厂之一,让我们窥见了时代的变化。 这个城市还是慢慢挣扎的样子。

“这都是原来的老工厂,现在比不了啊,比不了啊”作为出生长大的老鞍山人,刘明一家扎根于这个城市的大钢工厂。

但是,我每次问他一点废厂的由来,老人就操着浓重的鞍山口音,对我说了很多话,挥手,几个裂缝的手指和手掌上,满是硬黄的茧,这是30多年钢厂拉炉的员工,给他“送礼”

城市和炼铁厂共生共荣共痛的近70年历史就是这样水乳交融聚集在这位老人身上的。 在他黑暗的眼睛里,只有说“想回忆那一年”的时候,一点两点的光才出现,转眼就消失了。

鞍钢,东北独特的景观

1953年8月,从东北大学机械系毕业后,21岁的沈荣被分配到鞍山钢铁企业技术所担任工程师。

那时的鞍钢锣鼓喧天,工人们精神抖擞。 “当时工厂里,各部门由很多苏联专家指导,引进了大量的苏联先进技术,现在很有宣传价值”。

沈荣所属的部门是苏联专家小组长莱茨·杰夫提议设立的新部门——机械科,目的是更健康地推进鞍钢迅速发展的技术改革创新势头。

那时,矿山用钢球产量低,不能满足生产需要。 经过反复考虑,沈荣和同事大胆提出了“加热钢棒用斜轧轧制成钢球的提案”,同时在机械科的试验工厂制造。

1955年下半年,铅球轧制成功后,沈荣和同事加热了钢球,轧制了钢球。

就这样,中国第一台钢球轧机问世了。

“当时对这一成果认识不足,现在回想起来,这是轧制技术方面的重大突破和发明”这是沈荣一生骄傲的发明。

但是,在他1949年恢复生产之前,鞍山不知道在刘明这个当地人眼里是不折不扣的肮脏工作。

1916年日假统治时期,鞍山钢铁厂和昭和炼钢厂建成,1937年鞍山市也正式建成,但经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多年的战火加剧了原来城市地区的破坏。

钢厂荒废,市区荒芜,水、电、煤气供应停止,工人失业,居民外流,整个城市只剩下9万人口。

根据鞍钢史志编纂委员会编纂的《鞍钢六十年回忆录》,当时鞍钢杂草丛生,部分高炉被炸毁,炉料和铁水凝结在炉内。 焦炉常年不生产,炉顶长了草,但炉内溅水的设备生锈得很厉害,仓库都空了。

“好房子是日本人留下的,奶酪店摇摇晃晃,不能住人”当时,刘明和母亲因为家庭经济真的很贫困,被困在小城市过着粗鲁的生活。 “日本人撤退时,威胁说这个地方今后只能种高粱。 ”。

1949年7月9日,鞍钢正式恢复生产。 19岁的刘明也被邀请到钢厂当工人。

他至今还记得那几年挂在钢厂前广场上的“为工业中国而战”的红色口号。

“当时鞍钢在国家工业建设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抬起鞍钢,竖起大拇指,是老大哥。 国家也爱,集中全国财力和人力建设鞍钢。 ”。 每次想起这段时间,刘明的声音都变高了好几次,热情就像回到了少年时代一样。

鞍钢也不负重地望着。

重工4年间,累计生产生铁211万吨、钢191.9万吨、钢材109.9万吨,分别占当时全国产量的45.9%、63.58%、46.83%。

这一成绩刘明至今仍感到骄傲。 “当时新中国建设一半以上所需的钢材甚至可以说是鞍钢供应的。 ”。

为了保证生产和工人的生活,大部分,还有鞍钢在废墟上重建时,围绕着这个巨大的钢厂,新城市也开始拔地而起。

上世纪50年代,中央从全国各地派遣了500多名县地级以上的干部,从中南、华南地区邀请了500多名文化素质高、有专业技术知识的工程技术和管理者。

这些人成为鞍山建设的重要力量,其中不少人在这里定居鞍山,成为鞍山市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鞍山作为城市,长期站在鞍钢这个公司后面。

“这个时期,是东北独特的景观”东北出身的作家贾行家在自己的作品中说:“当时很多工厂在广阔的黑色土地上拔地而起,拥有城市,所以这些工厂是城市的主干。”

计划经济时代鞍钢住在鞍山这个城市,不是本人在家的三两个亲人给在这家大钢厂工作的人们带来了强烈的归宿感和安全感。

在那之后的半个多世纪里,鞍山市的经济也基本上由鞍钢支撑着。 用这座钢兴起的城市,几十年来一直笼罩在鞍钢的光环下。

当地人聊天说鞍钢一打喷嚏鞍山就感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真实的。

鞍钢人的固有名词是什么

但是鞍钢也确实给工人们过了好日子。

到1994年鞍钢建设了16家医院、20多个幼儿园、86个假期村、32所中小学,而且殡仪馆、消防队、农场、牧场一应俱全。

在那个物质比较不足的时代,鞍钢几乎包围了工人们所有的“衣食住行”,从出生到死亡,鞍钢人都被恰当地配置在令人羡慕的封闭社会结构中。

在刘明的记忆中,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每逢过节,鞍钢总是给工人送很多福利,如油、米、肉、绿豆、海鲜……。

那是国家大力发展重工业的年代,也是刘明们的时代。

在这个鼎盛时期他说:“我们鞍山的孩子,从小就是‘上流社会’,当时如果是鞍山人,想削尖脑袋进入工厂! ”。

刘明给我讲的市井笑话中,鞍山人在相亲的时候总是问成分,有鞍钢职工的家庭被称为“单缸(钢)”,有鞍钢职工的家庭是“双筒(钢)”。 但是无论是“单缸”还是“双缸”,那时的鞍山都是令人羡慕的存在。

长期以来,鞍钢年轻人除了从业者以外还穿着印有鞍钢标志的劳动服,很多青年工人在相亲、喜宴等重要场合也选择了劳动服,选择了“近身”,明确了自己的“主人翁”地位。

“从劳动服可以间接看到鞍钢人的完全社会保障和集体福利,如福利分室、公费医疗、教育、报酬分配等。 ”。 刘明说,当时鞍钢人是“好待遇”的象征。

为了这样的好福利,刘明退休后坚决把“铁饭碗”传给了长子刘平。

从以前就流传下来,在炼铁厂俗称为“继承人”。

“这在我们的时候已经不一般了。 ”。 刘平说,最多的时候,包括他和两个弟弟妹妹、妻子、弟弟妹妹和妹妹女婿,大家六个孩子都在鞍钢工作。

他和弟弟继承父亲的工作在炉子前工作,妹妹和妻子是在鞍钢工厂经营大集团公司的员工。

“大集团”是全国其他地区很少听到的词语,在鞍山依然盛行。

20世纪70年代,多家东北老国企为了安置员工的孩子,积极成立了工厂建立了集团公司:包括依赖主工厂业务的附属品工厂、医疗所、幼儿园、团队、美容院、理发室等。

最多的时候,鞍钢集团有500多家集团公司。

“当时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三钢一铁(上世纪,鞍钢三所炼钢厂和一所炼钢厂的简称),如果两个人都是炼钢厂工人,那就糟了。 ”。 刘平想。

那时,唯一擅长这种春风的年轻人心中喃喃自语的是福利分室迟迟没有音信。

20世纪70年代,父亲刘明被分成40平方米以上的两个居室,他上高中时,家里五口人很拥挤,刘明成功申请更换了带三个房间的大房间。

包括室内家具餐桌、桌子、床、椅子、风扇、肥皂、洗涤剂、洗发水,单位都齐全。

这时,欢乐的人们不知道“不幸”即将到来。

鞍钢人“坏三段论法”

1993年底,十四届三中全会在北京召开。 这次会议正式通过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几个问题的决定》。

第二年1月,中国确立并实施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各项配套改革方案。 改革方法是“整体推进,突破要点”。

设备落后,生产停滞,数十万人吃“钢铁饭”的鞍钢也要面临转轨期的阵痛。

营业了20多年的钢铁厂关门后,马阳的父亲不得不回家。

“那时我父母40多岁,没办法,只能自己找路。 ’和大部分下岗工人一样,马阳的父母也只能根据自己能承受的劳动能力打工。 “蹬车、摊位、当保姆、当清洁工……”

马阳记得当时鞍山,街上突然增加了很多中年男性和身体结实的女性,蹬着“驴”(倒车驱动的人力三轮车)载着客人。 “其实东北至今还没有迅速发展足够的替代产业来吸收这部分人的就业。 ”。

讽刺的是,很多工厂已经停止运转,但工厂里放了数千米的工业象征大型设备。

“但是,后来工人也冲进工厂,能弄坏的都弄坏了,卖的也卖了,只剩下剩下剩下的破工厂了。 ”。 在马阳理发的记忆中,这座红火燃烧的城市,从这里开始走下“神坛”。

刘平的运气好一点。

1995年初,他所属的工程队召开了员工大会,会议通知员工可以以“购买工龄”的形式脱离单位。 具体方法根据员工的工龄,每年工龄补助500元左右。

“这样计算的话,很多老员工只有两三万元的补偿金,不能离开职场,自己找路。 ”。 刘平记得当时全队100多人中,约有20人接受了购买。 “但是我们做的是熟练的工种。 说白了也是力工,什么技术都没学。 我现在下岗了。 没有人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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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听取了父亲的意见,没有离开职场。 员工得救了,但也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按照我们当时的观念,工厂对我们的承诺是养生死亡的承诺”刘平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发现烈火烹饪油、花一样的生活像纸一样脆弱,原来一根火柴就能全部烧毁。

但是很多工人在这样漫长的等待和投诉的交替中最后选择了放弃。 因为他需要谋生。

甲专家说,东北下岗潮瓦解了大部分人的生活,是因为他们之间不断相信的逻辑:第一,我必须活下去。 其次,没有工厂我活不下去。 第三,工厂应该让我活下去。

“这是一个很辛苦的三段论法”贾专家说,20年过去了,他们大多还是像当初一样在这个矛盾中旋转。 就像万青乐队唱的那样,“这样生活了30年直到大楼倒塌”。

这样的东北老工业基地,翻修后的肖邦场景与电影《钢琴》中显示的画面显示出惊人的相似性:女主角从事的厂区有两个烟囱,非常大,壮观,是工厂的象征建筑,“以工厂为家”年

但是现在工厂不行,烟囱也必须打扫。 爆破当天,原员工们聚集在一起,凝视了很久,似乎依依不舍。

逃跑了,成了越来越多人无力的举动

烟囱的消失意味着时代的结束。 但是,抱着希望留下来的人们没能等待奇迹的到来。

年以来,由于钢铁产业整体业绩不好,鞍钢职场上工人的工资也开始逐年下降。 不得已鞍钢再次出台了“3050在家”政策。

根据该政策,不满退休年龄的员工可以提前退休,标准是“三龄五龄”,即工龄达到30年,年龄达到50岁。 单位根据工资和工龄计算一个数字,普通职工每月可以领取2000元左右的养老金。

为了响应政策的号召,领导们每人找一个工人做思想工作,很多工人被起诉了。 刘平所属的工程队一半回家,前100多支队伍只剩下30多人。

想了几天后,刘平还是拒绝了。

“儿子现在还在学习,很花钱。 我一个月2000元以上的基本工资不足以养家糊口。 ”刘平没有向在家工人们的出口报告希望。 “并不是没有人寻求别的出口,我们在这里绕钢厂转了一辈子,没有任何社会经验,什么也做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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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如果能留在工厂继续工作的话,三班会有点辛苦,但刘平拿到的工资,节约了节俭,也足够儿子去学校供应了。

与刘平的执行不同,工厂的年轻人越来越矛盾。

“以前,我总体上是无知的。 》赵丁本是吉林人,2007年大学毕业后应聘国企鞍钢。

头几年,5000多元的月薪不太高,但在当地也相当有价值,赵丁动了扎根的想法。

5年前,他和在同一家鞍钢工作的妻子林欣结婚后,他贷款买了婚房,在鞍山安家。

首付是离家出走的,他和妻子每月只偿还2000元以上的贷款。

但是,本以为很容易填补的钱洞,在近三年多次不加薪的工资前,狠狠地打了赵丁的脸。

“我和恋人现在成了啃老族。 」从抽屉里存了9年的厚工资,赵丁看了断崖式下跌的数字,没办法。

尽管他每天工作的工厂用地内机器发出很大的声音。 去年一年里,他的月薪只有3000多元。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赵丁和林欣不得不反叛家里的老人。

赵丁的妻子林欣是鞍山的本地人。 “我父母是老鞍钢。 毕业时,家人希望我来鞍钢工作。 ”。 在她自己看来,父母一生的经验摆在眼前,鞍钢确实是最安全最安全的选择。

年大学毕业后,平静下来的女儿毫不犹豫地回到了故乡,在这里工作、结婚、生育。

我没想到以前的“钢铁工业的长子”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们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刚到5000元。 ”。 林欣说,还房贷后,剩下的钱只能满足家里的日常支出。

为了节约开支,她和丈夫每天下班后去父母家“蹭饭”,女儿也有老人。 偶尔朋友结婚服从奠仪的钱,林欣就得厚着脸皮向父母求助。

但是,两年前,父亲的养老金也下降到了4500元,比刚退休时减少了一半以上。

林欣和丈夫没怎么想后,头疼,“等孩子长大,学费,课外班,需要钱的地方更多”。

“鞍钢现在这样,我妻子这样的当地人还不错。 外国来的大学生真的好几次都很难下车。 ”。 赵丁记得毕业那年,和他同期进工厂的年轻人有20多个。 “大家都是冲着国企的名字来的,在鞍山安定下来,谁在想? ”。 工资越低,年轻人的脚步就越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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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伙伴们中有回乡的选择,也有南下创业的选择,也有苦守的选择,只剩下赵丁自己。

他从来没想过离开。

赵丁表示,鞍钢衰退只是钢铁领域整体经济衰退的大背景,一旦越过,利润自然会恢复。 "我不想离开鞍钢,也不想轻易离开体制内. "

为了补助家庭,年春节后,夫妇在淘宝开了东北特产店,和朋友一起卖东北榛子、木耳、蘑菇等特产。 收入不多,每月平均有3400元的存款。

“那不是也想读吗? ”林欣说。 她最近经常高中毕业时,老师提醒她“必须想办法离开这个城市”。

老师担心鞍山逃不过所有资源枯竭型城市的宿命:为钢而生,为钢而兴,为钢而死。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我忍不住追问她留下的原因时,林欣沉默了很久,低声说了几句话。 “我没有别的能力,留下来也能生活,但是辞职了,要去哪里? 够了……”

我不知道她认为“够了”是她的期待,还是她停滞不前的命运。

就像“钢琴”,破败的现场堆满了瓦砾,很寂寞。 但是工人们依然有自己的骄傲。 他们做了伟大的事业,真的做了钢琴。

但是一切都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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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荆州新闻

标题:【财讯】钢的城不能承受的钢铁之重:逃离鞍山成人们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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